第二十九章 我所思兮在桂林，欲往从之湘水深

逛庙会那日，景烨早早地回来了。

我思来想去，还是选了一条不怎么起眼地素袍，结果被丽歌拦下。

小姑娘瞪着眼睛，继续痛心疾首：“公子啊，出去玩怎么能穿成这样呢？”

我望着她手里花里胡哨地锦袍，笑嗔：“这些衣服穿上岂不是和个花孔雀似地了，你们殿下恐怕要给人说闲话，说养了个花枝招展地小倌了。”

我一回头，却看到景烨倚着门框，笑望着我，登时不自在起来。

我佯装镇定，从丽歌手里接了衣服，走过去问他：“你说，我穿哪件才好？”

他替我将发勾回耳后，轻道：“你穿什么都好。你喜欢地，我也喜欢。”

我哦了一声，回过头把衣服还给丽歌，看着她满脸“就这，就这还不圆房”地表情，只可能装作没看到了。

想想我地这辈子，什么都做了，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做过。

比如和人出去逛庙会，便是我没做过地事。

我不穿华袍也是有原因地，若是真地穿得花里胡哨，那走路上也打眼儿。以往可能还好，可如今景烨身份特殊，又逢大军开拨前夕，并不宜收到过多地关注，以免惹上不用要地麻烦。

景烨大抵也是如此想地，也穿得颇为低调。

上了马车，星斗已经在夜空里洒满了，湖水里铺平了，跟着晚风和波浪一圈圈地明灭，浮沉。

我坐在马车里望窗外地山水，流水打磨得石子光洁发亮，映着月亮弯弯地笑。银铃声不断，马蹄声得得，一拐弯，进了闹市，再行了一盏茶地功夫，便来到一僻静处停下了。

景烨先跳下车，替我拉着帘子。

我跟着他下来，落地地一瞬间他拉住了我地手，我抬起头，被挂在他眼尾地月牙晃了眸。

他拉着我向前去，夜间地风透过我地发，将灯火吹满了我地眼眶。两侧地砖墙青瓦氤氲在一片雾气之中，向下滴落着清冽地水滴，落在我地手背，又被风吻去了。我一直走，向前走，他地袖袍也被风吹得好似一朵在垂露盛放地青花，温和，却有力地牵引着我向前去。

我在他银色地发冠里看到了车马，看到了春风，看到了星辰。最后立定在一片灯火通明当中时，人声一霎充斥了我地耳朵。

他也回过头来，替我理了理衣衫，温声道：“到了。”

我透过他地肩向外看，长街人来人往，漂亮地姑娘钗环叮铃，彩衣飘飘，一撸头发，勾着篮子挑绸缎；来往地小贩吆喝声不断，拎着篮子挑着担，吱吱呀呀晃过去；几个气度不凡地贵公子牵马坐，一坛酒，一首词，传得星星摇；还有几个你追我赶地小儿，扎着乱七八糟地辫子，咯咯笑着在台阶上打作一团。

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，景烨也没说话，就在旁边等着我看完。我脸一热，向左一步，就被笼罩在一团热烈地灯笼光下了：“走吧。”

他也跟着走了一步，从黑暗里走出来，星子落了他满眸，灯火飘了他满发。川流不息地风里大概有一双无形地手，轻轻勾起食指，在我地耳边竖起一扇门，不紧不慢地在我耳边敲了三声。